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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5章 修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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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志勇聽得此話,不獨聲音抖,全身都開始抖。管平波暗罵了句廢物,繼續道:“我們殺了大概幾十個土匪吧,你們速去搬糧,回頭叫人搶了可就沒了。”說著,給了韋高義一個眼神,韋高義想了想,就把崔亮的頭顱遞到了孟志勇跟前。

孟志勇嚇的連連後退,旁邊伸出一只手,接過了頭顱,淡淡的道:“你看家吧,我帶人去拖糧食。”

孟志勇傻傻的點頭,譚元洲見交接完畢,背著管平波徑直回到了臨時居所。陸觀頤滿臉焦急的迎了出來,卻不多話,只道:“我燒了一鍋熱水,你們誰要?”

譚元洲道:“奶奶有傷,你先替她清洗傷口。”

陸觀頤急道:“清洗傷口是不是要鹽?這裏沒鹽了。”

譚元洲放下管平波,道:“我出去一趟。”

陸觀頤道:“你去哪?”

譚元洲道:“我們家的地窖裏有一袋鹽,我去抗了來。”

韋高義跳出來道:“一同去。”

譚元洲利落的拒絕:“百戶所的人出去了一半,你帶人守住家裏是正經。我一個人快去快回便是。”

管平波苦笑道:“你還有體力,厲害!”

譚元洲沒說話,急急出門。陸觀頤趕上來看管平波:“你到底傷了哪兒?”

管平波不以為意的道:“輕傷。我要洗澡。”

紫鵑只得找了個幹凈的凳子放在廚房,把門關好,扶管平波坐在凳子上,用溫水替她沖洗著頭發與身體。洗盡血跡,身上的傷口露出了真容。管平波自己四處看了看,都不算很深,果然土法的刀不大好吶!若是她的匕首,胳膊上兩道只怕就見骨了。既不怎麽流血,管平波也就沒放在心上。衣服破的不成樣子,她叫紫鵑拿了條床單把自己裹了,捂著肚子縮到了床上。

百戶所的人開始狂歡,他們沒想到縣庫真的有上萬斤糧食!日常慫的不忍直視的一群窩囊廢,轉臉變成了兵痞,闖入百姓家中,拿刀逼著城內的百姓做勞力,征用了全部的騾馬車輛,把糧食一袋一袋的往百戶所搬運。譚元洲留了個心眼,沒告訴百戶所自家還有糧食。悄悄潛入庫房,扛出了食鹽,又到廚房掃蕩了剩下的幾塊臘肉,穿過重重人群,折回了百戶所。

韋高義遠遠看著,接了出來。譚元洲累的快虛脫了,回到屋中灌了一肚子水,倒在床上就睡。一行三十個人,除了他,全是孩子。強迫自己睜開眼,再四確認了沒有危險後,才放松下來,沈沈睡去。

黃昏又至,百戶所的人搬空了縣裏的庫房。知道崔亮身死,順帶掃蕩了崔家,撿出了無數衣裳首飾。孟太太查驗一回,便知都是管平波與陸觀頤的。人家帶著自己發了這麽一註財,不好做的太過,撿了幾套能穿的並一些布料使人送了過去。管平波才總算又有了衣裳,只這樣的銷金緞子她現使不著,喚了張四妹,叫她拿著衣裳與上好的布料去與孟太太換粗布短打。不多時,張四妹跑回來,叫上幾個能動的,拖了一大箱成衣進來。

替百戶所立了功,待遇立刻不同。屋裏是帳子也有了,油燈也有了,只可惜還沒有桌子。堂屋裏鋪的都是睡覺的木板,把雜物往邊上一堆,一群人歡快的吃著臘肉飯,熱鬧的好似過年。

這廂歡聲笑語,幾個土匪窩卻炸了營!萬萬沒想到,竇宏朗的家眷如此兇殘!一個女人,直直在他們臉上抽個脆響!

本地土匪,就似那春秋戰國,個個玩的好一手遠交近攻。橫豎一個寨子的控制範圍有限,沒有利益沖突的,自然會合作。何況土匪也是人,也要結婚生子。原先苗族是家族內男女結合的,幾代之後,發現人口漸漸雕敝,就只得與外寨通婚。既通婚,便有來往,逐漸形成了蜘蛛網一般的勢力範圍。

山裏的人也不全是土匪,但不妨礙他們渾水摸魚趁勢發財。山下的倒多半是良民,可他們比不得成日見互相廝殺的寨子裏的人兇悍,常被劫掠,加之崔亮助紂為虐,日子越發艱難。大批的人死去,少量的落草為寇,形成新的土匪。可有這崔亮這麽個掮客在,雲寨城作為交易、儲存的中轉中心,倒是比原先太平百倍。故城內的人幾乎視崔亮為青天,幫著崔亮謀殺旁的官員,自不在話下。

就在他們以為宰到肥羊,紛紛回家喊幫手來擡東西時,各山寨留守在雲寨城內的青壯居然個個非死即傷!消息傳回山寨,竟是竇宏朗的小老婆帶著丫頭小廝殺的!奇恥大辱!

最可恨的是那女人無比狡猾,待土匪們各領著人殺回雲寨,她早跑的沒了人影。不獨她不見了,連同城內攢著還沒分的糧食,全都不翼而飛。各山寨怒的血氣翻滾,在城內舉著刀子大喊:“殺了那婆娘!殺了那婆娘!”

可管平波躲在百戶所,那是開國初年修建的堡壘。而各山寨休說統一調度,連個裝相的武林盟主都沒有。他們想殺進去,談何容易?尤其百戶所內此刻有了充盈的糧食,他們整一年都不消出門,誰能奈他何?

幾個土匪頭子劍拔弩張的商議著對策。縣庫裏的糧食好有近兩萬斤,本地有名頭的土匪不過五六家,本來一家能分好幾千斤,自家吃了不算,還能賣些銀錢。好端端的被人截胡了,能忍的就不是土匪!

這麽多土匪齊聚城中,少不得打家劫舍奸淫擄掠,只把雲寨城攪和的個天翻地覆。雲寨人覺得天都塌了,不停咒罵著殺了崔亮的管平波。眾土匪在咒罵聲中,才知道管平波竟是懷著孩子大殺四方,不由駭然!

土匪在城中吵嚷,管平波卻是在百戶所內過了幾天安生日子。百戶所內有一處活水,裏頭養了好些魚,通常在年底放水撈魚,按丁口分派。平日裏孩子們倘或要釣幾尾,大人也不大管。於是陸觀頤把臘肉切成小塊,跟孩子們換新鮮的魚,熬了魚湯給管平波吃。

管平波乖乖的臥床休養,那日她叫譚元洲背她回來,並非真沒了力氣,而是忽覺肚子一陣抽痛,才只得勞累譚元洲。生怕來個先兆流產,這幾天當真是動都不敢動。

幾個受傷的隊員也好的差不多了,唯有傷勢最重的石茂勳依舊臥床。家裏的魚湯除了管平波,就他吃的最多,惹的隊友好一陣笑話,都道他因禍得福。

養了好幾日,管平波既沒再腹痛,也沒有傳說中的見紅,立刻原地滿血覆活,下床活動筋骨。一場真正的正面較量,讓老虎營的隊員們瞬間退盡了稚氣。那種瀕臨死亡的恐懼,讓這群半大的孩子夜夜噩夢不止。早起看著對方的黑眼圈,想起差點死去的經歷,只得彼此鼓氣。解決了吃飯問題,白日裏不消管平波叮囑,練的更加賣力。

管平波走到百戶所的武場,老虎營的隊員們練的熱火朝天。望了望天空,太陽暴曬。不由暗自感嘆,幸虧譚元洲趁亂把鹽弄了出來,不然都不夠他們流汗的。有個有經驗的老手很重要!

看了一回,眼尖的管平波發現了異常,逮著訓練的間歇問道:“李玉嬌,你的槍法怎地不同了?”

李玉嬌看見管平波,揚起個大大的笑臉,興奮的跺著腳道:“師父!你能下床了!”

管平波點頭,笑問:“你方才是什麽動作?”

潘志文跑過來道:“師父你不知道,孟百戶的兄弟好生厲害,前日他見我們練習,就說我們的動作太傻,略略指點了一二。我們正要告訴你,譚大哥說待你好了再說,就先試試了。”

管平波眼睛一亮,忙問道:“他在哪呢?”

潘志文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座宅子道:“那個就是他家,他怕曬,白日裏都躲在家裏的。”

管平波悄悄問道:“他叫什麽名字?是什麽性子?”

韋高義湊上來道:“聽說叫什麽孟陽秋,性子麽,比較悶。聽說他老婆生孩子難產死了……”話音未落,潘志文狠狠的踩了他一腳,“閉嘴!”

管平波擺擺手:“我不忌諱這個。我媽還是生我產後疾死的呢。此事咱們是要做個預備,自來生孩子便是兒奔生娘奔死,倘或我當真沒了,你們就跟著譚大哥,盡量逃回巴州。不到萬不得已,別撇下你們姑娘,她一個弱女子,落到土匪手裏,只好去死了。”

韋高義臉色發白,顫聲道:“師父……”

管平波笑著拍拍韋高義的肩:“我去會會孟百戶的兄弟,替你們再尋一個師父也是好的。”

手被抓住,管平波回頭,就見韋高義的臉漲的通紅,啞著嗓子道:“師父不會死的!”

管平波一掌拍在韋高義的腦袋上,把他的頭打的偏了偏,笑罵道:“廢話!你師父是那麽容易死的人嗎?”

韋高義立刻傻笑開來:“那必須不是!”

管平波把欲圍上來的孩子們攆去樹下休息,囑咐道:“中午別練了,中暑了更耽誤工夫。我去去就來。”

“我陪你去。”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,是譚元洲。

管平波無奈一笑:“走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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